前事休说（三）

        笔xia的字dian横飘浮，姬衍静了片刻，起shen去了新封的赵充华那儿。

        赵充华战战兢兢地给他行礼，她并不知dao为什么一天醒来自己就成了gao位嫔妃。

        此前，陛xia从未召见过她，她在教习gong女里不是最mei也不是最伶俐，只能说平平无奇，凑数用的。

        连嬷嬷们也说，不必奢望帝chong，在gong里有kou饭吃有件衣穿就这么过一辈zi，对她这种liu离失所之人来说已是再好不过。

        姬衍看她畏惧的模样主动开kou：“这儿要是缺什么，在用例之nei就和gong人说，你现在是主zi了，不必总是畏首畏尾。”

        赵充华不知他是在责怪还是什么，忙着以toudian地叩谢圣恩。

        姬衍坐了片刻，看她这一直发抖的样zi也失了耐心，草草地扫视一番便走了。

        他灵魂飘dang时看他那个不中用的继承人照遗旨将他的后gong尽数遣散，听凭改嫁，只有世妇赵氏不肯离去。

        赵氏是和大皇zi二皇zi生母同批的晓事gong女，因为她们chushen微贱，姬衍本人也只好貌mei贵女，加之改革时与大族政治联姻，后期gao位妃嫔清一sechushen名门，这帮gong人几乎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待遇。

        他初登基时大周后gong无定制，这些通房们只有诞育皇嗣才会得“椒房”名份，若生xia皇zi更可称作“贵人”。而大皇zi生母因生产的是长zi，刚分娩完就被姜太后以zi贵母死之由赐死。他心中不忍，便加赠了mei谥和夫人号，后来大皇zi立储又依祖制追封了皇后。

        二皇zi的母亲吕氏生得明艳动人，是晓事gong女里样貌最chu挑的，也是得他临幸最多的。不过chushen太低他不想抬举，如另一位生了二男一女的夫人郑氏chushen护国十姓，如今已是三夫人之首的贵嫔夫人，而她同育二男一女却只是九嫔第二的淑媛嫔。

        后来她暴病死在了迁都途中，当时还是皇后的姜三旁敲侧击暗示他可能和姜二有关，他看了姜三一yan她便噤了声，最后人草草地埋在了共县。

        再后来，大皇zi和姜三接连被废，自然就轮到了姜晞和她抚养的二皇zi上位。

        姬衍在写姜晞的立后诏书时大监来报，供庙往年中秋都会请chu陛xia与两位皇后的供奉金shen祈福祝祷，然今年原皇后被废，新后尚未举行册封大典，是否重新排布方位，只由何皇后与陛xia同享供奉。

        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忙改革忙南征，琐事实在太多。

        他听完直接让大监去传中书省再拟一份废后诏书，这个追封的皇后shen份给的是帝母，她儿zi都废了还是什么皇后。

        可新太zi也有个生母，且因为立储缘故这个生母得重新追封迁葬，不然储君面上不好看。an祖制和他这套逻辑吕氏也该追封皇后，礼bu倒是hua溜，揣摩到这位的心思，憋好几天只提了追封超品昭仪，最后昏君姬衍大笔一挥，改为了三夫人里最末的贵人夫人。

        后世史官提笔，在最初的草拟本中忍不住批注：“纵观成帝四后，得成帝亲命封授，且未曾废弃者，仅大姜后一人而已。成帝虽号一时令主，好文稽古，兼长武事，却为se所迷，顾乃不能制一妇人，此非女祸耶？”

        赵氏的世妇也是她生xia二公主才得的位分，她本人简直和姬衍喜huan的类型半dian不搭边儿，一年都见不了皇帝两次。

        姬衍知dao她们的待遇并不优厚，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所谓雷霆雨lou，俱是君恩。shen为君王他想抬举的人骄横跋扈是正常的，应该的；没法讨他huan心的只需跪在脚边乖顺侍奉，生chu妄念就是逾矩。

        不过他也没离谱自恋到觉得赵氏这帮没见过他几次待遇也一般的低位嫔御会在他死之后对他恋恋不舍，所以有些奇怪地留了心。

        后来飘到了赵氏死才知dao她是因逃难卖shenrugong的gong人之一，家里人把她卖jingong得的那几两碎银也没支撑他们活多久，半年之后便全都饿死了，她即使chugong也如落叶飘浮无依，索xing便为大行皇帝守灵，有吃有穿偶尔还能见见自己的女儿，死时被追封为充华嫔，埋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这辈zi的晓事gong女名册中他又看见了赵氏，思忖再三给了她足够一生荣华的名份。

        帝国光辉之xia的阴影中，还有着如赵氏一家在艰难求生的百姓。

        把她抬举上来是发一发帝王对百姓虚伪的善心，也是提醒自己，大周朝的gen基并未像朝臣们每日歌功颂德那般稳固无忧。